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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國時報【吳鈞堯】

獨走。我真夠大膽的啦,脫隊,一個人走在嘉明湖。起初頻回首,瞧登山夥伴與自己遠近。估量在什麼樣的距離,我若遇熊、遇鬼,還能朝後跑。只是,能做什麼呢?

真的有路。雖然我越走越慌。天地沒老,老的是雲跟霧,它們都垂下來、垂下來,蓋住路,蓋住通往未來的路。矮木不慌,慌的是我想快也快不動的腳步。哪能走得快呢?這崎嶇、這陡途,可是一個人獨走,就會這樣子。有一點豪勇,更多擔憂,終使步伐亂了、散了。這樣的行走就不適合山,不適合一個人。

喜歡山,是因為童年時,整個島最高,就只有兩百六十五,它是太武山。它一度被膨脹到三百六十五公尺。高度,正足一年,正好年年日日,反共抗俄。搬離金門來到台灣,高山高山,遠近都是。

有一年,路寒袖邀,我與陳義芝、劉克襄、向陽等爬玉山。上坡,嚮導管速度,慢慢走、走慢慢,才能走過漫漫山路。路在山上,一公里、五公里,不僅是距離,還有高度與坡度,它們若發起性子來,一公里等於一百公里。回程,嚮導讓開路,我們竄出去,一批人散在荒山。但是不怕,拐個彎,就能看見同伴。不像這回,雲霧垂、天地灰,我鼓勵自己,天地沒老。

老,常是不知不覺。與山友車上抬槓,一問年齡紛紛驚,早過了不惑,何必到山上找罪受。怎知這是罪啊?我心頭不爽。山,不問我們年齡,只問我們願不願意朝它走去。

高中時也這般。與友鄭儀雄、林錫龍等,登石碇筆架山、過三峽五寮尖,我們邊走邊說話,青春的肺活量可以囊括整座山,何況旁邊還有漂亮女生。她們是精靈、她們是指引,她們再出現時,是在臉書上了,秀出當年爬山照,裡頭有我,也沒有我,依稀那股隱約、閃爍,把山路變成紅綠燈。來,我們過綠燈;來,我們向左彎、向成人美語學習右拐。

爬高山,如廁麻煩,昨晚露營嘉明湖,我走進野叢撒尿。嘉明湖霞影相映,更早些,它一片碧,「天使的眼淚」不單指型態,還有顏色。悲劇隔了十來年,成了傳說。大學生登高,看見湖,或者看見湖需要更多眼淚,嚷聲說天熱湖冷,他要讓大自然,完成熱度的和諧,撲通一聲,他不見了。他被一滴眼淚收留,好留下人間更多淚水。

不見了。他必定還在。萬一跟在我後頭呢?我尿完,拉妥拉鍊,回觀光旅遊英語通頭走,一隻鹿,難道排隊等撒尿,在背後盯看我。我比鹿更羞更驚,彷彿我是鹿,牠不是。嘉明湖多水鹿,傍晚山麓嚼草,晚間則夜飲嘉明湖。我與鹿凝望。我不知道那是多久?在山上,時間短長,不是人間說了算。

不久,聽見夥伴揚聲,水鹿來喝水了。他們揹好照相機。而水鹿,一隻鹿,牠不揹什麼,不知那是天使、不知道那是眼淚。牠們不鳴,只留給路,暗暗的蹄聲。一咑一咑,一咑咑。那鹿,還真是夠大膽的啦,竟然看我撒尿。我跟夥伴說。

夥伴很遠很遠了。遠得不像是夥伴。走這麼久的山、流這許多汗,怎還有尿意?我解開拉鍊時,不禁回頭看。看那一隻鹿,有沒有在後頭排隊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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